谈判缉侦:曲终人散
平宣市近期案件频发,都与一个名为“青鸟”的教唆犯罪游戏有关。
为调查未婚夫徐东神秘消失的真相,唐怡化名“徐婉”进入平宣市公安局刑侦支队,和支队长阎威宇合作,终于追寻到了幕后黑手千金子——钱鑫的线索。
1
早上,阎威宇刚进到办公室,就发现自己桌子上摆着个白色文件夹。
他走过去边拆边问:“哪儿来的?”
有人回道:“刚快递送过来的,说是给你的惊喜。”
阎威宇的手一顿,想起了之前那个案子里,隐匿在暗处的真凶——钱鑫——口中的“惊喜”。
他暗自戒备,小心地把文件夹倒过来,接住了从中掉出来的两张门票。
那是最近正热的双琴表演音乐会门票,由两位美女艺术家搭伴进行全国巡演,两个月前刚来平宣市。
而门票上的表演时间就在当晚八点。
阎威宇皱着眉头盯了半晌,起身直接走了出去。他在走廊里找到徐婉,不由分说把门票往她手里一塞,“惊喜。”
他看徐婉的表情有些古怪,又连忙补充了一句:“哎!你别误会,钱鑫寄来的。”
徐婉这才松了一口气,捏着门票翻来覆去地看,最后和他敲定晚上准时相见。
晚上七点半,剧院门口。
阎威宇别扭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,被徐婉挽着的手臂也僵硬无比。
“放松。”徐婉小声警告他,手肘却被他侧腰的硬家伙戳了个正着,“……你带枪了?”
阎威宇含糊地应了一声,“上保险了,里面是橡皮弹,别往外说啊。”
刑警非办案期间都会严格管控枪支,更别提现在是下班时间。如果被人知道了他私自配枪,不管有没有开枪,里面是什么弹,都捞不到好果子吃。然而事关千金子,阎威宇又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徐婉闻言挑眉,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大腿上摸。
阎威宇顿时大惊失色,刚要挣扎却在徐婉的腿上碰到了什么东西。他顺着一圈捏了捏,发现徐婉腿后居然绑着短匕首,侧面还有一根甩棍。两个东西的尺寸并不小,但被宽大的晚礼服裙摆一遮根本看不出来。
两人进去之后直接上到二楼,途经某扇门前,却意外地听到了有人在里面激烈争吵。
虽然他们谁也没有听别人墙角的兴趣,可声音却透过门板模模糊糊地传了出来。
争吵的可能是一男一女,男声压抑着嗓音低叱道:“我……你睡……弄死你……”
女声则不甘示弱地回:“……对不起他……贱……”
突然,里面传来一声巨响,大概是打翻了什么东西,而后一个女人拉开屋门冲了出来。
她精致的妆发有几分凌乱,裙子也被撕破了,看着狼狈不堪。
然而奇怪的是,她看见不远处的阎威宇和徐婉后却下意识地关上了房门,仿佛不想让外人知道屋里有人似的。
出于礼貌,阎威宇主动问道:“需要帮忙吗?”
女人摇了摇头,伸手挽了下头发,“失态了,你们先去观众席吧,一会儿见。”
阎威宇一楞,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双琴表演者的其中一位——钢琴伴奏家林畅。
可屋里的男人是谁?又为何会与林畅交恶,口出威胁?
他习惯性地开始分析,一旁的徐婉却不以为然。
人在争吵中为了占得上风,什么话都能说出口,如果每一个都需要怀疑推敲,那不管有多少警察都不够用。
音乐会很快便开始了,两位表演者在开场致谢之后一站一坐,表演得娴熟又默契,令在场众人听得如痴如醉。然而阎威宇和徐婉却没心思欣赏,一直暗中环视警惕着千金子的出现。
上半场的演奏很快结束了,就在提琴演奏家甘静放下手中乐器的时候,后座的人忽然拍了拍阎威宇的肩膀,递来了一张纸条。
阎威宇接过来,和徐婉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看,发现上面竟然写着:喜欢我为你们准备的惊喜吗?
与此同时,舞台上的甘静凄声尖叫道:“死人了——”
现场一片混乱,徐婉猛地站起来向后望,正好看到一个人影急匆匆拐出了观众区,看身形和钱鑫有几分相似。
徐婉立刻往外追去,可那人的动作飞快,等她跑出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层,眼看着就要冲出大门口。
情急之下,徐婉拔出腿后的甩棍丢了过去。
甩棍命中,打得他一个踉跄,徐婉见状立刻蹬掉高跟鞋,直接撑着楼梯扶手从二楼翻了下去。
她在安保的惊呼声中落地打了个滚,可缓掉冲力再起身时,那人的身影却消失了。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徐婉吸引了注意力,根本没人能确定是否有人冲出了大门,又去了哪里。
千金子近在咫尺,可她却跟丢了。
徐婉沉着脸赤脚走上了二楼,提起高跟鞋直接走了回去。
2
舞台上,林畅虽然已经死了,可人还保持着弹琴的姿势端坐在钢琴椅上,脸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。
她的样子不管是从观众席还是舞台两侧候演区来看,都是在进行正常的演奏,所以直到上半场谢幕,甘静觉得不对去碰她的时候,才发现人早已死去多时。
“死者林畅,女,二十八岁,疑似有毒气体致死,死亡时间一个小时左右。”法医用镊子指了指放在钢琴键上的扁状小瓶,“得把这个带走化验。”
阎威宇点头,目光转移到死者林畅所用的钢琴上。
钢琴被人动过手脚,琴键正中间的地方被人为挖去了两个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足琴键高的广口瓶,里面还有些许残存物。
而琴盖的内侧正中的地方也被人用强力胶粘合了几股鱼线,拴着个更小的广口瓶。
看样子是之前那个大瓶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,就等着林畅坐好打开,借由她的力道使被拴住底部的瓶子由下而上地提起,将两份内容物混合在一起产生化学反应。
音乐会上半场的演奏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,加上后来徐婉追出去、他控制现场及通知警方赶到的时间正好为一个小时,这代表着林畅在演奏正式开始前就死了。
阎威宇单手松开箍住脖子的领结问道:“提取指纹了吗?”
“只有死者的,场工搬钢琴都会戴手套,剧院管理人也说这架钢琴盯得紧,除了死者不会让别人碰。”
“监控呢?”
“安排人去调了。”
“行,把音响师叫过来。”
在阎威宇的要求之下,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忐忑不安地走过来。
他面色惨白,抖着嘴唇说道:“警官您好,我是音乐会的负责人,也是双琴演奏家的共同经纪人赵学民。”
他见阎威宇挑眉,又补充道:“我们团队比较穷,为了省钱我也负责音响这类的杂事。”
阎威宇重复确认道:“从头到尾都是你管的?”
赵学民点头。
“那我就奇怪了,林畅表演前就死了,钢琴声哪儿来的?”
赵学民的表情忽然有些尴尬,他吞吞吐吐地说:“录音……”
阎威宇眯起眼睛,“你知道她要出事?”
“不是!”赵学民慌忙解释道,“林畅来平宣之后身体不太舒服,从第三场表演开始就弹不好了,只能放录音她做动作!”
“哟,假弹啊,那你们这还犯法了。”
赵学民一脸讪讪,此时查监控的人也回来了,在阎威宇耳边低语道:“整个剧院从昨天到表演开始前的监控都被删了,保安室说甘静今天中午带着林畅要求过看剧院大厅的监控。”
“谁删的?”
“林畅开场前要求的。”
阎威宇听罢,直接看向舞台另一边正安抚甘静的徐婉。
徐婉隔空冲他点了点头,提高音量说道:“甘静,你能跟我说说林畅吗?”
“林畅……”甘静眼妆都被哭花了,神情恍惚地说,“我们从大学一直搭档到现在,也幸亏她找到了赵学民当投资人,我们才能成功,可她却……”
徐婉想起来之前林畅的争吵,直言问道:“她的死亡是人为因素,存在情杀可能。你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吗?特别是男女方面。”
甘静不假思索道:“林畅很洁身自好的!她结婚了,平时都和我们在一起。”
“和谁结婚了?”
“我俩的经纪人,赵学民。”
“他们关系好吗?”
“还好吧。”说完,甘静用食指搭在上唇轻蹭了一下。
徐婉注意到了,继续问:“他们有孩子吗?”
甘静一侧嘴角略微扯了下,“太忙了,都没时间。”
“那你也是吗?”
“我?”甘静一脸惊讶。
徐婉点头,“你无名指上有戒痕。”
甘静蜷缩起未佩戴戒指的手指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徐婉状似无意地说:“你老公也是音乐人吗?”
“他是生意人。但我们是大学同学,林畅也认识。”
“那你老公来了吗?”
甘静点了点头,“在酒店休息呢。”
她说完之后擦了擦眼睛,被手上两条黑乎乎的印子吓了一跳。
徐婉提醒道:“你去找化妆师处理一下吧。”
甘静苦笑一声说道:“没事,化妆师不太喜欢我,我几乎都是自己化妆的。”
徐婉便没再回话,起身朝着阎威宇走了过去。
3
她们说话的声音在徐婉的刻意引导下并不小,处在舞台另一边的阎威宇和赵学民听得清清楚楚。
阎威宇转头,似笑非笑地问:“你刚才自我介绍怎么没说林畅是你老婆?”
赵学民慌忙道:“我刚才忘记了。”
徐婉这时也走到了跟前,打量了他几眼后加重语气说道:“你妻子遇害,我们感到很遗憾。”
赵学民摇摇头,勉强笑了笑。
徐婉说:“赵先生,在我看来,如果有丈夫听见妻子遇害,既不会是你这个反应,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忘记自己的身份。”
赵学民周身一震,徐婉继续说道:“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
赵学民没有多做挣扎,顺从地被带走了。
可临走前,他却向舞台下看了一眼,悄悄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。
徐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看见了不知何时走过去的甘静。
甘静目光有些复杂地和赵学民对视,余光瞥见了徐婉却连忙转移了视线,和边上一同站着的男人低声攀谈起来。
“那是谁?”徐婉问。
有了解情况的人回:“他们团御用的化妆师任浩。”
徐婉偏头认真听了一会儿,才回身对阎威宇说道:“都不是。”
不论赵学民还是任浩,谁都不是那个和林畅争吵的男人。
4
赵学民的表现有异,这足以证明他和林畅的夫妻关系是有问题的。
徐婉从甘静之前的肢体动作中看出来,她对死者这段夫妻关系十分轻蔑与不屑。而甘静在言语中却十分维护林畅,说明赵学民在这段关系中有做过什么。
可徐婉不明白的是,为何赵学民被带走前会与甘静有目光交流?对于林畅与其他男人的瓜葛,他又知不知情?
赵学民被带回去之后,徐婉和阎威宇便直接提审了他。
赵学民是个聪明人,没问几句就主动说道:“表演厅在非表演时间是上锁的,钥匙是林畅拿着的,她也负责保管道具。我昨天被车撞了,一直在医院待到下午才起来直接去的剧院。”
“有交管所的处理证明吗?”
赵学民摇头,“肇事司机当时就跑了。”
“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?”
“医院的病例,我身上也有伤,还有我们团的化妆师任浩。”说到这里,赵学民眉目有些缓和,“他帮我缴费挂的号,也是他一直照顾的我。”
“林畅呢?”
赵学民有些局促地摇头,“她晚上有表演,得好好休息。”
阎威宇本以为他脸色不好是被吓得,现下看来只是因为受伤了而已,不由开口说道:“假弹还需要好好休息?赵学民,你别想打歪主意蒙混过关。死的是你老婆,你要把知道的都说清楚!”
赵学民看了看他,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。
徐婉接话道:“你们就算夫妻关系不合,也不该累及性命。”
赵学民又侧头看了一眼阎威宇,这才低声说:“我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分开。”
“那你们想用什么方式?”
“等她提出来吧。”
徐婉说话有水分,她问的话其实设置了赵学民杀人的情景前提,可赵学民并没有绕开话题,只是频繁看向阎威宇,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在同性面前丢了面子。
可奇怪的是,他话里话外却知道这段夫妻关系并不会长久。
“你知道林畅有别的交往对象了?”
赵学民点头,根本没有别的丈夫得知妻子出轨后羞于启齿的正常反应。
徐婉拧眉和阎威宇对视一眼,疑惑这段扑朔迷离的夫妻关系,却也将他下推到第二嫌疑人的位置。
此时已晚,剧院的人又有警方暂时管控,两人索性收了工,静候法医验尸的结果。
第二天,法医直接把报告送到了阎威宇桌子上。
队员基本都在,阎威宇索性打开了投影,让法医当场说明。
“死者体内同时存在两种毒素,致死物质是当天吸入的氰化物。”法医指着琴键和琴盖上的广口瓶照片说道,“根据残留成分分析,大的里面是白醋,小的是氰化物颗粒,二者反应产生剧毒氰化物气体,令死者吸入后瞬间毙命。”
徐婉有些不解,“固态氰化物不应该很难买吗?”
法医摇摇头,“好多制造冶炼业都能买到,只要有正规手续。”
“那第二种呢?”阎威宇问。
“第二种是皮脂表面的重金属,死者应当是长年累月接触铅汞一类的东西,体内剂量不小,已经处于中度存毒状态,部分皮肤已经产生了癌变。”
副队陈君子问道:“林畅一个钢琴家,怎么会长期接触重金属导致中毒呢?”
“化妆品。”徐婉用食指扣了扣桌子说,“尤其是彩妆类,或多或少都会含有重金属物质。”
“不会。”法医说,“现在化妆品的重金属含量都是有严格标准的,而且像死者体内这么大的剂量,至少要在短时间内往脸上涂够几十公斤,要不然平日里能解毒的食物那么多,早就代谢掉了。”
“如果将重金属物质埋在化妆品里面提高含量使用,短时间内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吗?”
法医斟酌了一下,“有一定可能性,但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成功埋进里面呢,又不是生产厂家。”
在场的男人们都纷纷表示同意,徐婉解释道:“所有的化妆品都是可以二次压盘的,如果有人弄碎林畅的口红或者粉饼什么的,将重金属埋在底部重新压盘,她不仅不会在意,还会继续使用。”
陈君子提出异议:“如果是我的话,别人弄坏的东西我重新买或者自己压盘的可能性更大,怎么会交给别人动手脚?”
“他们有固定的化妆师。”阎威宇摸着下巴说,“化妆品全部在他那里,动了也没人知道。”
陈君子问:“那用不用也把甘静送去检验一下体内毒素?”
“不用,”徐婉摇头,“任浩针对的应该只有林畅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阎威宇说,“先把那化妆师任浩带回来吧。”
5
任浩人被带进审讯室的同时,他包里的化妆品也被一并带了过来。
徐婉随手拿了几个口红和粉饼倒在白纸上碾碎,果不其然发现了有细碎颗粒物质镶嵌在其中。
任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,大大咧咧地说:“警官,你们不去抓犯人抓我干什么?”
徐婉把化妆品碎渣往他眼前一递,“你就这么恨她?”
任浩眼珠子转了转,“谁啊?”
“任浩,装傻没意思。我们能把你带过来,就是有了证据。”徐婉平静地说,“你将重金属物质填入化妆品中给林畅使用,导致她体内沉积了大量毒素。”
任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鼻子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,“那甘静也是我负责的,照这么说她也得中毒啊。”
“甘静之前提过你不喜欢她,平日里几乎都是靠自己化妆的。”任浩略微坐直了身子,徐婉继续说道,“昨天带走赵学民的时候你俩有过交谈,你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排斥她,所以我看你不是不喜欢她,而是故意找茬在侧面保护她。”
任浩嗤笑一声,鼻子又耸动了一下。
不管说起林畅还是甘静,任浩的语气和态度都有一丝古怪的轻蔑。徐婉有些想不明白这份轻蔑从何而来,下意识地往前探了下身子换了个坐姿。
可就在她动的时候,原本坐得笔直的任浩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,同时唇峰轻微上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。
徐婉一顿,侧身对阎威宇说道:“他铐台松了,你去调一下。”
阎威宇莫名其妙地走过去翻过任浩的手腕看了一眼,回头说:“没松啊,你眼花了吧?”
徐婉捕捉到了任浩有些不自在的眼神,自带走赵学民后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了——赵学民被带走时,安抚对视的根本不是甘静,而是站在旁边的任浩。
任浩厌恶林畅,排斥甘静和她,却对阎威宇的靠近感到不自在,担忧赵学民的离开;赵学民在审讯中提及夫妻关系总是看向阎威宇,对林畅的出轨采取放任不在乎的态度,提到任浩却态度有所缓和。
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任浩和赵学民,很有可能是一对同性伴侣。
6
徐婉试探着说道:“赵学民已经主动交代了,你还不说吗?”
“他交代什么了?!”任浩有些暴躁。
徐婉却避开了他的问题说道:“任浩,如果有人主动交代了案件经过,警方是可以结案的。”
阎威宇看了徐婉一眼,知道她这是又给任浩挖了坑,然而这话却说得一点问题没有。
徐婉只是阐述了警方办案的流程而已,并没有说赵学民交代的内容,也没说他承认了作案经过。
阎威宇掩嘴,轻咳了一声接过话茬道:“无异议的话,警方就会在笔录上签字结案,剩下的全看法院怎么判了,总之这辈子是完了。”
任浩果然关心则乱,压根没注意到徐婉说赵学民只是交代,并没有最后结案。
他索性破罐破摔地承认了:“跟赵学民没关系,那些东西是我放的。”
徐婉不动声色地问:“放的是什么?”
“什么都有,电池浸泡液、温度计水银、铁屑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要放?”
任浩恶狠狠地说:“那女人不仅撬走了我老公,还撬走了甘静的老公!”
“撬?”
任浩冷笑道:“赵学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突然找上门,说要么跟她结婚要么就曝光我俩的恋情。我和赵学民只能咬牙认了。
“一开始这女人安心当她的赵太太也不影响我俩,可后来那女人的胃口居然越来越大,要的巡演场次越来越多,赵学民根本负担不起。而且她竟然私下里和毛元偷情,还被我们撞见了。”
阎威宇打岔道:“毛元是谁?”
“甘静老公。”
“所以你是替甘静打抱不平?”
“开什么玩笑!”任浩轻蔑地说,“我是嫌林畅那女人恶心,甘静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!”
徐婉问:“那钢琴呢?”
任浩一脸茫然,“什么钢琴?”
林畅的具体死因并没有对外公布,当时一片混乱,警方到来后直接控制了现场,所以看见过改制钢琴、知道林畅死因的,只有警方、凶手、赵学民及甘静。
任浩对此表示不知情,表情也没有异样,所以他不是真正的凶手。
徐婉问完了便没有在任浩身上多耗时间,直接去了双琴团队租住的酒店寻找毛元。
毛元就在酒店里,被徐婉和阎威宇堵了个正着,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
徐婉让他又重复说了几句话,才和阎威宇确定了前一晚和林畅在房间里争吵的正是毛元。
毛元一直到审讯室里都是蒙的,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为杀害林畅的嫌疑犯。
徐婉说:“昨晚你和林畅产生争吵的时候,我们就在外面。”
毛元这才恍然大悟,急道:“我们就是吵了个架而已!我什么都没干!”
“你和林畅是情人关系?”
毛元讪讪地点了头。
“多久了?谁主动的?”
“有几年了,林畅有天找我喝了酒,糊里糊涂地我们就……”
“那现在是林畅要和你分开?”
“我说要和甘静离婚娶她,她不同意,说要是敢离婚就让我身败名裂。”
“所以你才怀恨在心痛下杀手?”
“不是,我没有!”毛元骇得满头大汗,“我跟她吵完架就去酒吧喝酒了!”
“有人看到你吗?”
“很多人!我开了个香槟塔,对了,我还点了公主!当时好多人都注意到了。”
毛元报出来个酒吧名字,阎威宇记下了,扭脸就让陈君子去查。
徐婉继续问道:“上一场表演结束后你去了哪里?”
表演大厅的门是锁着的,钥匙由林畅本人亲自保管,毛元就算动手脚,也只能趁着上一场表演结束后的趁乱混进去。
毛元说:“我今天下午才到的平宣,不信你们可以查高铁记录。要不是林畅给我发了分手短信,我根本不会过来。”
阎威宇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收缴的手机,果不其然找到了林畅前一晚发过来的信息:我们的关系结束了。
而林畅的头像,则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飞鸟。
7
警方对于毛元口中的不在场证据还要继续调查,便将他暂时收押起来。
徐婉先阎威宇一步从审讯室里出来,却看到了本该留在酒店的甘静正在外面惴惴不安地等候。
甘静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毛元他犯什么事了?”
徐婉说:“我们怀疑毛元和林畅的死有关。”
甘静一脸讶异,语无伦次道:“怎么会……他……”
徐婉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,问道:“我听说昨天你带着林畅看了剧院大厅的监控,是为了什么?”
甘静咬了咬嘴唇,吞吞吐吐地说:“我偶然看到赵学民和别人……”
“和任浩?”
甘静猛地抬起头,一脸惊讶,“你们知道了?”
“林畅也知道,删除监控是你们谁提出来的?”
“是林畅,她让我帮她保密。那毛元他——”
徐婉指了指甘静的手,“关于毛元,你们夫妻感情出现问题了,对吧?”
甘静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,“嗯。”
“那个问题的关键就是林畅。她想分开,毛元不同意。昨天两人发生过争吵,毛元威胁要杀了她,后来你都知道了。”
甘静周身一震,眼眶都红了,嘴张了张却只发出了一声气音。
此时阎威宇在笔录上签完字也出来了,看见甘静后下意识招呼了一声。
甘静勉强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,阎威宇却想起来什么似的,突然问道:“林畅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吗?”
甘静刚得知自己的闺蜜和丈夫出轨,情绪还有些不稳,语气生硬地说道:“她最近总捧着个手机没日没夜地聊,还嚷嚷自己手指坏了耳朵聋了所以没法弹琴。这算吗?”
林畅的身体各项机能完好,为何会说自己病了?
徐婉有些想不通,“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?”
“大概在第三场公演开始前吧。赵学民把她带出去了整整一天,过了几天她就说弹不了了。”
“赵学民带她去干什么了?”
“好像介绍了个朋友给她认识,叫什么鑫……具体的我也不清楚。”
徐婉和阎威宇同时一震,异口同声地说道:“钱鑫!”
“对,好像是这个名字。”
徐婉急切地追问:“你还知道什么?”
“他……他总是在中雨路附近和林畅碰面。”
凤心诊所也在中雨路附近,钱鑫在那里哄骗了上一个儿童走失案的犯罪者,竟然在同一时间也酝酿了这一起案件。
徐婉和阎威宇立刻追查了下去。
他们熬了整整一夜,排除了众多干扰因素,终于从监控中找到了线索。
监控里面,钱鑫还穿着白大褂,看样子是上班途中偷跑出来的。
他把林畅带到了某个居民区内,路过最后一个路面监控时,他忽然抬头对着监控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,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句话。
阎威宇调慢了监控视频的速度,紧盯着钱鑫模拟他的唇部动作,一连核对了好几遍,才确定钱鑫说的是:“喜欢我送给你们的惊喜吗?”
阎威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用力将鼠标砸在了桌面上,“惊喜,他钱鑫居然将这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作惊喜!”
他呼吸急促,胸膛剧烈起伏,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。
徐婉拍了拍他因为用力过度导致青筋凸起的手背,捡起鼠标重新点了播放。
他们拿到的只是路面监控,最多只能看到林畅进出小区的身影,而林畅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佝偻着身子出来,打了辆出租车走了。
徐婉查了下时间,发现那天恰好是双琴音乐会第三场的表演日。
也正是从这场表演开始,林畅再也没亲手弹奏过钢琴。
8
阎威宇很快便拿到了小区的内部监控,确定了林畅最后进入的居民楼位置。
那里面居然还隐匿着一个私人心理诊所,里面只有一位医生。
阎威宇带人冲进去的时候,他正拿着个大灯对着病人眼睛照。
阎威宇当即拍板,将他直接带回了警局。
那医生叫吴大川,人看着有些不正常,坐在束缚椅上挣扎个不停,一个劲地嚷嚷警方打扰了自己对病人的治疗。
“老实点!”阎威宇强制把他铐好,没好气儿地说,“怎么着,你还想拿你那大灯给人照出来个花?”
吴大川嘴里叨叨了两句,眼神却飘向了徐婉,“姑娘,我看你皮肤不好,有体味,你这是生病了啊,快松开我,我能帮你治。”
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别人这样说自己,更何况是有轻微洁癖的徐婉。
她冷笑一声回道:“你想怎么帮我治?”
吴大川说:“我用灯照你,能消灭你身上的细菌和病变。我可厉害了!”
阎威宇余光瞥见徐婉眼神都变了,怕她生气赶紧抢话道:“我看你是病得可厉害了,要不你也治治我呗?!”
吴大川这才跟刚注意到阎威宇似的,上下打量了他几眼,摇头道:“不,你没救了,和她一样。”
“她是谁?”
吴大川有些落寞地说:“我的恩人。”
“是不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?”
阎威宇把林畅和钱鑫的照片递给吴大川,吴大川拿起林畅的照片,轻轻摸了摸她的脸,“就是她,我的女神。”
“她生什么病了?”
“心病。”吴大川动了动被铐住的手,“所以我得治好她,我也成功了。”
“你怎么治的?”
吴大川不答,反而用指头拈起钱鑫的照片,病态地笑道:“钱医生,我的小老师,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。”
徐婉问: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
吴大川不确定道:“……一个月前?”
“他都教你什么了?”
“治疗。”吴大川的眼珠神经质地转了转,“他教会了我如何帮助女神获得新生。”
阎威宇沉声问:“你怎么帮助她的?”
“她说自己的身体已经从里面开始腐烂了,我用灯照不死那些细菌,钱医生就教我怎么加速她的病变,减轻她的痛苦。对了,我女神还会弹钢琴呢,前几天还请我听了音乐会!”
林畅体内的重金属只停留在皮脂表层,未进入体内太多,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从身体内部开始腐烂了呢?
徐婉垂下眼皮开始思考,阎威宇继续问道:“前天晚八点,你在哪里?”
“我不是说了去听音乐会了吗?”
“你听了全场?”
“半场。我帮了钱医生一个小忙后就赶快跑了,都没来得及听完,当时还有个人在后面追我。不过表演好像出什么事了,是什么呢……”吴大川愁眉苦脸地想。
徐婉猛地起身走过去,伸手就扒吴大川的衣服。
阎威宇急忙拦道:“哎,你这是耍流——”
徐婉不理,单手压住吴大川的后颈迫使他低下头,另一只手扯开他的衣服,指着他后心的瘀痕说道:“这是我用甩棍打出来的。”
阎威宇一愣。
徐婉阴沉着脸问:“你是不是帮钱鑫递了纸条?”
吴大川的脸还被紧紧压在铐台上,鼻梁顶得生疼,“是……是纸条,松……”
徐婉颓然松开手,也不管阎威宇,径直走出了审讯室。
她坐在走廊的公椅上怔愣出神,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。
她一直以为自己终于抓到钱鑫了,至少离这个幕后黑手的距离越来越近。
可现在吴大川却亲口告诉她,原来钱鑫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,只是凭着一张纸条就将她耍得团团转。
徐婉的心沉沉下坠,手也无意识地掐到了一起。良久,她才被脸颊突然传来的疼痛唤回了神志。
徐婉侧头,发现阎威宇不知何时走了出来,手还保持着弹琴的姿势半蹲在她身边,“醒了?”
徐婉低低应了一声。
“别多想了,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千金子的线索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未婚夫,肯定很快也能找到。”
“嗯……”徐婉长出了一口气,站起来说道,“我没事了,继续吧。”
审讯室内,衣衫半褪的吴大川还被铐在台子上,神情狼狈。
他见两人走进来了,嗤笑一声说:“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了。”
阎威宇挑眉,“你知道?”
“我懒得跟你们扯皮了。”吴大川扭了扭脖子,“我得赶快出去给病人做治疗呢,而且我女神还等着我呢。”
“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抓你。”
“因为我撞了赵学民啊。”
徐婉和阎威宇压根儿没想到吴大川居然是撞到赵学民逃逸的司机,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主动就交代了。
虽然不清楚这和林畅的死有无关联,阎威宇却还是多嘴问道:“你为何撞他?”
“我就想给他个教训,让他老实点。”
“老实什么?”
“和林畅呗。结婚了还在外面不三不四地乱搞,搞女人也就算了,还是个男人。”
徐婉问:“你和林畅很熟吗?”
“我们是网友,半年前认识的。她帮了我不少忙,我的诊所没她投资也开不起来。”
“你很喜欢林畅?”
“没错,我喜欢她。”吴大川大方点头,“但是她来平宣,我俩见面后,我才知道她结婚了。”
“你俩之前没见过?”
吴大川摇头。
阎威宇说:“光凭网上的交谈,你连面都没见过,就豁得出去为她做这些事?”
吴大川不满道:“我爱的是她的灵魂!”
徐婉问:“那你怎么知道赵学民出轨的?”
吴大川拧起眉毛,一脸愤怒,“林畅告诉我的。她说自己老公骗婚,问我怎么办,我就想给他一个教训了!”
“她亲口跟你说的?”
“发消息啊。但这一切和林畅都没关系,而且我只是用车刮了他一下,你们要拘就拘吧。”
徐婉有些不解,“那你怎么知道赵学民的行踪?”
“林畅说的啊。她一开始不想告诉我,逼问之下一直到大前天才终于说出来了。”吴大川有点不屑地说,“她后来还带着赵学民一起找过我,让我认人。那家伙说话还搞得我俩很熟似的,腻歪人。”
徐婉拧眉,“赵学民也认识你?”
“我还奇怪呢。”吴大川嗤笑了一声,“不过你们问这个干吗?”
“林畅死了。”徐婉紧紧盯住吴大川,“我们在找凶手。”
吴大川一震,手无意识地抓挠了几下铐台,情绪激动之下,浑身抑制不住地痉挛起来,喉咙也发出了“嗬嗬”的干呕之声。
看他的样子,竟像是被林畅死亡的消息刺激得丧失了理智。
阎威宇怕他咬到舌头,连忙把笔录本卷起来塞进他嘴里,同时给救护车打了电话。
徐婉就在一旁皱眉看着,总觉得一场对话下来,吴大川、赵学民和林畅的关系有说不出来的别扭,尤其是林畅的言行古怪极了。
她告诉吴大川自己的婚姻和赵学民的行踪,究竟是真的半推半就,还是别有用心?并且按照赵学民的说法,他们这个团队的资金并不富裕,林畅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足够的钱来投资给吴大川?
她尚在思索之中,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她掏出手机,发现是一条短信:我是甘静,我现在就在警局门口,能见个面吗?
徐婉抬头,吴大川还坐在束缚椅上抽搐,问询工作根本进行不下去。她和阎威宇打了声招呼,直接出门找了甘静。
甘静的神色有些憔悴,见到徐婉后直接递过来了一个厚本,“林畅的日记,刚刚快递过来的。”
“谁寄的?”
“林畅,她指明要今天送到酒店给我。”
林畅的日记记得很碎,连日期都没有,时间也很跳跃,很多时候只是随便一句话就概括了当天发生的事情。
而最近的一篇日记,林畅却足足写满了一整页——
为了能办巡演,我威胁了赵学民。
上一次表演的庆功宴上我喝多了,和毛元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,他威胁我不继续的话就告诉静静。
我真是恶有恶报。
静静什么都不知道,她对我还是那么好,我好恨我自己,我对不起静静,我不配和她做朋友,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赎罪?
我不应该活着的。
如果我能让赵学民开更多的巡演会,这样会不会对静静更好?
徐婉皱起了眉头。
林畅的精神状况不太对,她昧着良心逼迫赵学民和自己结婚投资,又意外与搭档的丈夫产生不伦关系,应该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出现了心理问题。
林畅的日记又过了好久没再更新,过了几页才继续——
赵学民知道我生病了,他说只要等我这具肉体消亡了,他就能解脱了。
来到平宣之后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医生,医生说我能在死前最后做出一点贡献,问我要不要参与他的实验,只需要玩一个游戏就好。
医生说我完成之后就会真正地死去,不用像现在一样行尸走肉般活着。
医生说他想帮我,这样我下辈子会变成一只鸟,一只干净的、能任意翱翔的飞鸟。
我同意了。
看到这里,徐婉捏紧了手中的日记本。
如果她判断得没错,林畅可能患上了科塔尔综合症。在这类病患的眼里,自己早就死了,现下仍在活动的躯体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。这种病很难治,而林畅的病情在钱鑫的刻意引导下也愈发地严重。
她继续往后翻,林畅的文字重新变得琐碎起来——
钱医生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医生,他居然说认识我很久了,奇怪。
钥匙被他要走了。
林畅空了几页纸,而后才继续写——
静静发现赵学民和任浩了,她很为我担心,傻姑娘。但是她没注意之后发生的事情。表演开始前,我让保安删掉了监控。反正都是我的错,反正我已经死了。我的心愿,终于完成了。
徐婉看完后便陷入了沉思,半天没有说话。
甘静却颤抖着声音问道:“林畅生病了是吗?还有那天我带她去查监控,林畅是看到谁要杀死她了对吗?”
甘静崩溃大哭起来,徐婉却没时间安慰她,转身直接回了队里。
她终于理清了所有的疑点。
钱鑫从一开始蛊惑的压根就不是林畅,吴大川认识的也不是林畅。
是赵学民和钱鑫合作欺骗了林畅,在网上伪装成她与吴大川结识,投资了吴大川的诊所;也是他故意告知了吴大川自己的行踪,伪造了入院的不在场证据;更是他要走了表演厅的钥匙,摆好了杀阵。
而赵学民之所以想杀了林畅,大概也是像任浩之前所说的,因为痛恨林畅的威胁,也因为负担不了林畅越来越多的巡演要求而已。
赵学民的表现其实并不完美。
他早前被询问的时候就频频望向阎威宇,而徐婉却以为这是出于他性取向的原因。毕竟赵学民是同性恋,目光会被优秀的同性吸引,一点都不奇怪。
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判断失误,赵学民的眼神不是因为别的,只是出于话语有所隐瞒的心虚而已。
林畅身患科塔尔综合症,所以后来甘静误打误撞地让她看见了赵学民对钢琴做的手脚,林畅却选择了替他隐瞒,在病情的影响之下坦然死去。
10
赵学民就在警局,还没被放出去。
徐婉要技术人员调出了赵学民所有通讯工具的相关内容,把理清的线索证据一条条摆在了他的面前,看得赵学民哑口无言。
然而徐婉和阎威宇最关心的问题,是赵学民到底如何与钱鑫相识的。
赵学民说:“我在朋友圈收到了广告推送,说有任何心理问题都可以找他解决,我就联系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收到的?”
“来平宣之后。”
“你想帮林畅解决她的问题?”
“不,”赵学民自嘲地笑了,“我想解决的是我自己的问题。林畅的要求越来越多,我感觉自己要被她逼疯了。”
“钱鑫怎么和你说的?”
“钱医生说杀掉她就可以了。”赵学民的精神有些恍惚,“我只需要参与到他的游戏实验里面,他就会帮我规划好一切,剩下的我照做就行。”
徐婉再一次确认道:“所以说你假扮林畅与吴大川结识、改制钢琴、将钱鑫介绍给她,这些都是钱鑫的主意?”
赵学民点头。
“那你怎么认识吴大川的?”
“钱医生介绍的。”
阎威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,陷入沉思。
朋友圈的推送广告可以选择地域和人群范围,假设有一万个人接收到推送,只要有一个人回了,钱鑫也算是达到了目的。
他就像一条在泥潭里伏击的巨鳄,嗅到一点血腥味都会狠狠咬上去,扯得猎物支离破碎。
然而钱鑫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,又是有多雄厚的资金支持,才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下手的人,才能不被钱财拖后腿?
吴大川抽搐之后便陷入了昏迷,如今人还在医院里躺着,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线索。阎威宇直接联系了朋友圈的开发商,调出了钱鑫申请广告发送的认证公众号。
公众号的注册公司和IP地址都是凤心诊所,公众号内没有任何内容,发了那一条广告之后就销声匿迹。
他让工作人员调出了后台信息,震惊地发现居然有不少人和钱鑫联系交谈,只是钱鑫最后选中下手的唯有赵学民一人而已。
阎威宇当即命令封了这个公众号,带着相关资料返回了队里,打算和徐婉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做。
11
赵学民俯首认罪之后,甘静便领走了林畅的尸体。
她把自己的琴和林畅放在一起火化装盒,在案件宣判当天就离开了平宣市。她走的时候谁也没告诉,只给徐婉发了信息,告诉她自己将林畅带走了。
徐婉接到短信的时候就在法院外面,和阎威宇一起等候最终的审判结果。她顺便也跟阎威宇说了一声,阎威宇却摸着下巴说道:“你说林畅是不是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约定,才在钱鑫的刻意诱导下赴死的?我看她死的时候还在笑。”
徐婉根本不关心这种事情,只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。
阎威宇看她兴致索然,又问:“哎,你有没有发现,钱鑫很爱玩心理战术?”
“正常,他用青鸟游戏操控的本来就是人心。”徐婉说,“摧毁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,就是从摧毁他的内心世界开始,由内而外地击溃他。”
“乖乖!”阎威宇咋了咋舌,“你们学心理的都这么可怕?”
徐婉不理他,径直说道:“钱鑫每次都会选择有需求、有心理破绽的人下手。你说如果我假扮成这样一个人,钱鑫会不会自己送上门来?”
阎威宇皱眉道:“你要自己当诱饵?钱鑫见过你,他不会上钩的。”
“他会的。”徐婉转过来,面对阎威宇平静地说,“我们还有顾一诺。”
顾一诺是钱鑫挑唆犯罪的幸存受害者,也是他虎视眈眈的对象。
只不过顾一诺一直住在陈君子家里受其保护,钱鑫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已。
“陈君子不可能同意的。”阎威宇不赞同道,“他把顾一诺看得比眼珠子还紧,怎么可能愿意让你带她再入险情。”
“只要顾一诺同意不就可以了?”徐婉说,“如果换作是我,有一把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的刀一直悬在我头上,那我宁愿自己亲手除掉它。”
阎威宇皱紧眉头还要说什么,徐婉却抢先一步说道:“我会保护好顾一诺的,绝对不会让她有危险。”
“那你呢?”阎威宇看着徐婉,严肃地问,“谁来保护你?”
徐婉一愣,目光却移向一边,“我会功夫,能保护好我自己的。”
“徐东也会,可他在追查青鸟游戏的途中也出事了。”
听到未婚夫徐东的名字,徐婉咬紧下唇不再言语。她眼角有些泛红,整个人流露出一丝脆弱的倔强。
“算了。”看到徐婉这样,阎威宇忽然叹了口气。
他伸手揉搓了一下徐婉的脑袋,随意说道:“我就代替徐东勉强保护你一下吧。”
头上的手又厚又暖,像徐东一样。
徐婉的身体轻微颤抖起来。
她想徐东,想得五脏六腑无一不疼。而在她模糊的视线里,阎威宇的身影竟然和徐东慢慢有了重合。
徐婉再也忍不住了,她揪住阎威宇的袖子,猛地趴伏在他的怀里。
阎威宇吓了一跳,急忙将双手向上规矩地举起,“可不是我碰的你啊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徐婉闷闷地说,“就一分钟。”
徐婉整整在心里默数了六十下才从阎威宇的怀里退出来,直起身子说:“下次,我一定要抓到千金子。”
“是我们。”阎威宇纠正道。
“嗯。”徐婉微微一笑,自徐东消失后的沉闷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宽慰。
她把目光投向远方,半天没再说话。
许久,徐婉才喃喃说道:“平宣市,如果一直这样平静就好了。”
阎威宇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,坚定地说:“会的。”
今天的平宣市天朗气清,日光灼灼。
就算暂时有乌云蔽日,阴风四溢,也终将复归安宁。
编者注:本文为#完美不在场证明#主题小说征文作品。